數學家追劇看片,跟平常人比較起來,也是很不一樣的。
就像普林斯頓大學著名的數學家約翰.奈許(John Forbes Nash Jr.)觀看天空中的星辰,眼前浮現的各種圖型;還是他在酒吧中與三五好友聚會的當下,腦海中所浮現的特殊規律一般,有著與「眾」不同的觀點。數學家們甚至連在 HBO 台收看《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 )》的時候,也會在腦海中出現統計學模型與算式。就好像歷史學家看古裝片時,總不停嘴巴碎碎念:「這個年代不對」、「那時候哪有這種東西」之類的職業癖好。
如果能把影劇中所看到的視覺影像與自身對於數字之專業相配合,跨界運用到戲劇和歷史研究進行對話,那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夢幻層次。挪威奧斯陸大學(Oslo University)的學校官網在今年八月十六日分享了一則有趣的科學新聞:討論「HBO 《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劇中的死亡率是否真實?」(The death rate in Game of Thrones is realistic)?
這一題旨乃是奧斯陸大學數學系博士生 Celine Marie Løken Cunen 目前正在進行的一項計畫,嘗試用數學統計來分析《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劇中出現的視覺描繪是否可靠,再放入作為劇中背景參考的真實歐洲中古時代戰爭研究之中,將數學、歷史和視覺娛樂文化跨界結合的的一項有趣研究。
Celine 宣稱她展開這項研究的起因只是因為在撰寫博士學程作業過程中的一時興起,想要比較一下真實歷史與虛構奇幻小說之間,究竟那一邊的敘事較為血腥暴力?她在研究過程中運用統計學來分析《冰與火之歌》每季影集的死亡人數,進一步建立數學圖表,呈現出死亡率的變化曲線,並得出初步的數學模式構建,Celine 再將這個由影集中得到的「數學曲線分佈圖」,用來和歐陸中世紀「玫瑰戰爭」中的死亡率曲線進行比較分析,並且得出了具體的比較結果。
她在研究結論中指出,編劇 D. B. Weiss、David Benioff 與導演在《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的改編創作中,基本上並沒有唬弄觀眾,中世紀戰爭中的死亡率曲線與劇集所呈現的數字曲線大致相符。換言之,劇中主要角色的預期壽命(life expectancy)與玫瑰戰爭中的兩方陣營的主要人物壽命大致相符。另外若是將劇作角色中尚在人世的部分樣本從分析資料中濾除,則曲線會略有改變,《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的死亡率會略高於玫瑰戰爭的歷史記錄(這邊就是馬丁喜發便當的功勞)
Celine 的研究更進一步將戲劇中的平民百姓與王公貴族角色區分,分別算出不同階級的死亡率,再與中世紀戰爭中的數值進行比對。虛構劇作與歷史記錄的比較顯示,貴族們的死亡率大致相近。但是《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呈現的曲線中,平民百姓的死亡率要遠高過王公貴族;事實上,中世紀戰爭中平民百姓因為階級與其他因素並不會上戰場,故因為戰爭而死亡的機率較低,但在戲劇中為了透過百姓遭受屠殺而凸顯某種重要角色的心態與志向轉變,故導致電視劇中關於平民傷亡的情節描寫確實有較為頻繁且血腥,這是電視劇較不符合史實之處。
根據 Celine 女士製作的下列統計圖表,我們可以看到具體的實例(上圖)。左邊的圖表是《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主角們(紅色線)與中世紀玫瑰戰爭參與者(藍色線)的比較,曲線下降越快速,死亡率越高。右邊的圖表呈現的是《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中的王公貴族角色(深紅色)、平民百姓角色(淺紅色),以及中世紀戰爭記錄中的貴族(深藍色)與平民百姓(淺藍色)的死亡率曲線圖。
從左圖中可以看到電視劇中平民的死亡率超過貴族,這和歷史記載並不相符。中世紀戰爭中,貴族們的死亡率實際上較平民百姓高,與電視劇中的呈現恰巧相反。最後,Celine 聲明她沒有將劇中人物「復活」的特殊情況,列在統計數值中。
整體來看,電視劇情節和真實歷史比較起來,並沒有特別的血腥過頭。所以,無論劇中人物的死因為何,中毒、摔馬、墜樓、刺傷、砍傷,吊死、斬首、跳樓,以及被「野火」(wild fire)攻擊蒸發氣化,或者被飛龍從空中進襲陣亡,或是最經典的一幕,深夜裡在馬桶上被十字弓射死等等。總合來看這些血腥的場面,最終在統計圖表上整理出來的只是曲線上的一些小波幅,其實虛構的文藝創作與歷史記錄呈現出來的死亡率曲線,並沒有太大的差異。
若換一個角度來理解,甚至進一步延伸思考,這一項數學與史學結合的跨領域研究成果,並不只是一種趣味而已。其實這在線上互動遊戲中也可以找到更多的應用,許多線上的即時戰略遊戲,例如模擬三國時代逐鹿中原的爭霸,或是以二次大戰為背景的戰艦海上對抗與戰車會戰,甚至是中世紀騎士間交戰的運算上,或許都可以請來數學家與歷史學家,一同協助建置出一個比較合於真實世界的戰損陣亡數學比率。
這樣一方面除了可以讓玩家們感受到更接近於歷史真實事件的臨場感,另一方面或許也可以讓學術的研究成果可以在虛擬空間的演算法運算過程中,得到另一種不同加值應用的可能性。更深遠一點來討論,這些線上兵棋遊戲甚至具有軍事科技研究與國防產業的潛在發展商機,歷代戰史記錄如何與人工智慧的運算互動,更接近於真實的模擬等等,又或者是在歷史教育中扮演一個教學輔助的角色,讓同學們能更容易投入世界史學習的情景之中。
原本我們認為深藏在學術象牙塔中的「數學」與「史學」,其實跟最時興的文創影視產業大有關係,甚至也可能與HBO的熱門影集產生聯結。這些數學統計模式,並不一定只能是書本上的硬知識,也可以在有心人的推動與規劃下,成為推動知識產業昇級的一種「輕學術」。
Source
Celine Cunen, University of Oslo.|https://titan.uio.no/node/1825
How Accurate Was Game of Thrones’ Battle of the Bastards?
Titan.uio.no|The death rate in Game of Thrones is realis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