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全新看天吃飯的「中國遊戲農業」

 

有關心中國遊戲產業新聞的朋友應該都知道下列幾件事情:例如騰訊平台 WeGame 上首發的《魔物獵人 世界》在上架不久後被迫下架,根據官方公告內容指出「部分遊戲內容未完全符合政策法規要求」、「相關政府管理部門接到大量舉報」、「遊戲營運資格文件被取消」、「應主管部門要求下架整改」。

另外一個重點新聞則是中國已經五個月沒有核發新的遊戲上市許可了,而最近公開的理由更讓人摸不著腦袋:因為習主席關心全國青少年兒童的身體健康與視力,所以要求降低全國兒童的近視率,而把此一責任怪到了遊戲身上,減少兒童遊玩遊戲。

根據新華社北京在 8 月 28 日的報導: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席近平近日作出重要指示指出,我國學生近視呈現高發、低齡化趨勢,嚴重影響孩子們的身心健康,這是一個關係國家和民族未來的大問題,必須高度重視,不能任其發展。

 

席近平指示有關方面,要结合深化教育改革,拿出有效的综合防治方案,並督促各地區、各有關部門抓好落實。席近平强调,全社會都要行動起來,共同呵護好孩子的眼睛,讓他們擁有一個光明的未来。

兩天之後,中國教育部於明文公開〈綜合防控兒童青少年近視實施方案〉。該方案指出:為了降低兒童近視率,需要各方部門配合採取行動,在家庭方面,要求父母控制兒童電子產品之使用,就算以學習為目的之電子產品單次不宜超過 15 分鐘,每天不宜超過一個小時(你沒有看錯,是 15 分鐘)

在學校方面,校方必須嚴禁學生攜帶個人電腦、手機、平板等產品進入課堂,學校必須統一保管,政策和產業方面,國家新聞出版署需要實施網路遊戲總量調控,控制各種電子遊戲上網及營運總數量,研究符合中國國情的適合年齡與分級制度,並採取措施限制未成年使用者的遊玩時間,

在〈綜合防控兒童青少年近視實施方案〉內文公開之後,兩大龍頭騰訊和網易股價都重挫了至少 5%,另外包含 Capcom、Konami、Bandai Namco 與最近和騰訊宣布大型合作的 Square Enix ,幾乎日本遊戲大廠股價也跟著大幅下跌受到影響。


 

中國自 2018 年 3 月開始停發遊戲許可時,一開始的說法是因為「遊戲監管部門的權力中心人事重組」,也就是權力分配的派系尚未確定,下方的人不知道最後誰會出頭,這時一動不如一靜,避免出包的結果就是暫時不發任何許可。

當時中國網路鄉民用了一個譬喻,也就是古代皇帝的奏折「留中」,大臣把政策的案子提交上去,結果皇帝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這個奏折大臣不能抽回,下面的文官也不能做任何回覆,只能等到哪天皇帝高興、想起來了再給意見,這就叫做「留中」,今天叫「已讀不回」。
因為沒有核發許可,但也沒有明確告知那邊錯誤要修正再審,所以當時新聞評論指出:受害最深的其實是銀彈不太充實,需要不斷有新遊戲測試市場的中小型開發和遊戲發行商。例如上海手機遊戲遊戲公司創夢天地科技( iDreamSky Technology) 的匿名主管在訪問時提到:

這一不發許可的凍結政策會深刻影響到下半年甚至明年的公司業務和營運,尤其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在中國這個幾天就換一批新遊戲的市場,必須不斷有新的作品來測水溫。另外一位獨立遊戲的開發者說他們原本預計 4 月上市,並根據市場反應並進行下一輪的投資尋覓,結果現在連遊戲都不知道何時才能上市,

必須自掏腰包來付員工薪水了,他擔心今年會公司破產倒閉;另外一家遊戲公司福春科技(Fuchun Technology) 則說他們預計 2018 年的上半年利潤將下跌超過 75%,因為根本沒有遊戲可以推出。

在中國,作品上市都需要審查和批評,這與西方你自己搞完丟上 Google Play 或是 steam 是完全不同的。花了幾年開發的心血終於大功告成,結果竟然遇到這種事,而且還是完全無法預測的人為因素。在 2018 年 1-3 月,中國批准了 1982 款遊戲上市,而 2017 年全年則批准了 9651 款遊戲上市,但現在因為無法預知的理由而停擺,而且你也不知道何時可以再開。

例如騰訊在《王者榮耀》最紅的時候,也被指責為敗壞國家兒童未來希望,令人上癮的「毒藥」,一天市值就跌了 150 億美金,中國政治官場的人治不確定性深深影響產業,而這種難以預測、計算、防範,幾乎什麼市場策略分析無效的「人治政治」和古代看天吃飯的「農業」似乎沒有太大差別;或者應該說,中國的經濟政策總是為政治服務,而政治需要中國的經濟高速發展,兩者相輔相成,但「老天」突然不高興農夫就要歉收,這確實是一種農業,

反正中國的遊戲,很多也都是農場,玩家都要農才能玩的下去嘛。


SOURCE
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80903/china-videogames-myopia-tencent/
http://www.moe.edu.cn/srcsite/A17/moe_943/s3285/201808/t20180830_346672.html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8-08-30/china-to-control-number-of-new-online-games-for-children-s-eyes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china-videogames/delayed-wages-lower-profits-chinese-gaming-firms-fret-as-approval-freeze-bites-idUSKCN1L82O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