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2018 夏秋動畫中,《工作細胞》跟《進擊的巨人》毫無懸念地包辦巴哈姆特的人氣觀看數第一、二名。以擬人化、微觀世界的呈現自成一格的《工作細胞》讓人體細胞學不再枯燥無味,賦予細胞們 ACG 屬性的同時,也以輕鬆的方式交代了每種細胞的任務及身體的運作,可說是老少通吃的科普題材。
《進擊》的王政篇少了過去驅逐巨人的快意與絕望感,但取而代之的人類內戰、政變、面對改變的內心掙扎十分精彩,對於有追原作連載的朋友來說,王政篇的內心掙扎也在最近的連載中也有完整體現。以上兩部還算實至名歸。但說起本季最毒的動畫,還是歸是要知識沒知識、要主線沒主線、充滿各式奇葩人物的《遊戲 3 人娘》莫屬。
到底是哪裡好,值得一吸再吸呢?我認為它有三大優點:完美詐欺、到處致敬、各種感官刺激都有。我想一一檢視這三個部分,論證《遊戲3人娘》搞笑之餘,還是蠻嚴謹地去鋪排元素,甚至玩得比許多搞笑作品好。
■ 詐欺:一種反差的快感
在正文開始前,我們先來看下面這一小段OP。
校園、少女、社團,是許多「日常系」動畫的三元素。光看 OP 就讓人覺得「這想必是個療癒、可愛、充滿少女之間友情的故事吧?」但《遊戲3人娘》就是要出乎你意料之外,製造出強烈的反差。這的確是一部少女們在社團玩遊戲的故事,卻也是少女玩瘋本性盡露,《三顆星彩色冒險》的加強重鹹版。從 OP 的少女嬌羞到 ED 的重金屬嘶吼,《遊戲 3 人娘》就是一部可以把「灼熱的冰、燃燒的雪」這些矛盾調和的作品。
它打一開始就騙你 (註1),而觀眾在某種程度上也接受這樣的詐欺,與作者涼川鈴-這位被日本雜誌評為「超浪費畫技才能的 No.1作家」成了共謀關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E5mPz7e2OU
為什麼我們願意接受這種詐騙呢?早在《遊戲 3 人娘》之前,多數動畫中的美少女就已經有「反差萌」的設定。個性、性格、年齡、身分甚至性別都是可以操作的反差。好比《K-ON!》的琴吹紬是有錢人家大小姐,卻喜歡打工、擅長搬東西;《一拳超人》裡的龍捲是英雄協會最活躍也最強的英雄,但個性像孩子;《獵人》的比司吉是個 57 歲的「小女孩」;更別提那些滿坑滿谷的美少女說自己是男生的作品了。
「反差萌」的設定是為了讓角色本身更加立體而出現的,正如動畫導演鶴卷和哉將萌定義為「對特定角色的不完整情報進行補充的個人行為」。但綜觀反差萌的成因,卻是反映人們在二次元世界中對反差的渴求。但《遊戲 3 人娘》卻試圖使之更加合理-也就是透過「玩遊戲」的方式將之嵌入。
正如同我們身邊總有幾個平日表現正常,但玩起桌遊、電動就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朋友。華子、奧莉薇亞、香純三個國中女生一到了玩遊戲、或是進入社團教室(那間不是將棋社的嗎?)的時候就會本性盡露,展現暴力、慾望、妄想的一面。平常時候來說還算是挺正常的三人勢必得透過「遊戲化」的形式展現內在衝動,而不能在平常就顯得瘋癲(至少得要故做鎮定)。
對三人來說,這是遊戲,卻也是必須認真應對的事情。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遊戲過程中展現出不為人知的一面。既然所謂的「日常系」劇情內容本身就是一種假象,那麼不妨也享受一下從 OP 開始就騙你的《遊戲 3 人娘》及三人的角色反差帶來的快感吧。
■ 致敬就是揶揄,揶揄就是致敬
動畫中的少女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從《K-ON!》、《搖曳露營》到近日美國網站評為 2018 第一動漫的《比宇宙更遠的地方》,都顯現了少女是年輕、潛力、能力的載體,只要有心,少女們可以做到任何事。在《遊戲三人娘》也是如此…阿不對,是這些少女選擇把才能浪費在奇怪的事情上。
《遊戲 3 人娘》雖然無厘頭,但裡面充滿了各種次文化、動漫、藝術、電影、文學、戲劇、政治「致敬」的痕跡,透過少女重新演繹這些元素的同時,也狠狠地揶揄一番。看似日常系基調的《遊戲 3 人娘》,混入了許多流行文化、恐怖片、懸疑劇、科幻、奇幻類文本,但沒有任何一個文類可以完整囊括《遊戲 3 人娘》的內容,認真惡搞就是它的最大賣點。
就這點來說,這作品簡直深黯後現代的套路,從各式文本中提取自己想要的元素,遊走於各文類的邊界之間,自得其樂之餘更帶給觀眾歡樂。從星際大戰到蝙蝠俠,所有的流行文化都是慘遭《遊戲三人娘》致敬的元素。但「致敬」對於《遊戲 3 人娘》是什麼樣的存在呢?其實劇中奧莉薇亞的哥哥早就告訴我們了。
為了讓遊研這部「既不科幻也不硬核還用跳繩跟嬰兒娃娃拷問 SEXY SPY 的星艦迷航記」能在文化祭播映,他說了一大串既是笑點、也是電影評論,也或許能總括這部動畫的詮釋:
你在工三小。
我們可以直斥看來上述這段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遊研的三人在拍電影時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但看在文化研究的人眼裡,要攻破奧利薇亞哥哥的論述卻不容易 [註2]。因為《遊戲 3 人娘》的確也是從大眾娛樂作品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表現元素,把原本的意義玩得亂七八糟,「積極的將意義消除或顛倒正是其作用」。
換句話說,作為一個「表象的玩笑」,遊研的電影早已達成作用,意義上是否正確就不該受制於學生會的審查。哥哥的話說明了,致敬不需理由、不需意義,只要笑就可以了。
■ 感官刺激:要ㄎㄧㄤ就要ㄎㄧㄤ到底
那些還沒得到想要的東西的人無須嘆氣!年輕人只需趁年輕時 TMD 給我去玩耍阿!-《あそびあそばせ》ED
致敬了那麼多作品的《遊戲3人娘》或許只為了一個目的:好好享受病態的娛樂感吧(正如哲學家齊澤克所說)!這部作品的責任編輯、聲優們顯然也沉浸其中。已經這其中又以華子的聲優-木野日菜最為有病。她時而嬌羞純情、時而鬼吼咒罵,把華子異於常人的想法及情緒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 BGM 的製作上,製作組 Lerche 也「從善如流」,美國國歌、驪歌、經典情歌、恐怖片、懸疑片、搖滾、羅曼史裡面常用的配樂無一倖免,這是一部不需要任何表情包就可以吐槽的作品-因為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在劇情中找到。
讓我們這樣說吧:當某些人還需要大麻、毒品來產生各式各樣的幻覺時,《遊戲三人娘》的觀眾們已經達到了。對面男校學生會長的那一聲 P✰O✰W、華子的顏藝、阿格里帕的餅乾、奧利薇亞的狐臭,說得變態點,不正是聽覺、視覺、味覺、嗅覺各種感官上的最高創作嗎?
《遊戲3人娘》證明,搞笑歸搞笑,但要引出笑聲還是得多做功課,旁徵博引,讓聲優用生命吶喊。畢竟,少女們無所不能,不好好利用這點簡直是虛度青春阿。(整篇都大誤)
註1:但也可以說OP沒有詐欺,黃白合花語本來就有「虛偽」的含意在,而且在後續漫畫連載中已有交代這OP的製作背景。
註2:奧利薇亞哥哥的這一段話中就引述了班雅明、布希亞(同時「擬仿」一詞也來自柏拉圖的影響)、古羅馬諷刺詩人 Iuvenalis,又帶有一點齊澤克評論電影的味道。當然我們不必大張旗鼓地去深究其意義,但這裡很明顯地開了文化研究跟愛吊書袋者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