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我戴上了貓的面具》:她總是掛著笑容

《想哭的我戴上了貓的面具(泣きたい私は猫をかぶる)》是由佐藤順一、柴山智隆執導,STUDIO COLORIDO 工作室製作的日本長篇動畫電影。

以愛知縣常滑市為背景,中學二年級學生笹木美代有一天獲得了能變成貓的不可思議的能力,進而產生的故事。本片原訂於 2020 年 4 月上映,但因為新冠疫情(COVID-19,武漢肺炎)的影響,最後選擇在線上播出。以下心得有部分劇情透露,特此說明

她總是掛著笑容,但撕裂的心難以縫補

本部電影最值得令人稱道的就是家庭背景的處理,不僅單純地作為凸顯女主角特別的背景資料而已,個性的塑造也確實依造著過往的家庭經驗來形塑。

舉例來說,女主角時刻掛著的笑顏,完整地代表童年拋棄經驗對於女主角的影響,創傷經驗促使她面對外在世界時,總是採用隱藏自己的態度,藉此與他人保持距離。

只要隱藏好自己,世界就會照常運作,就不會發生災難,就不會被拋棄,就算被拋棄,也因為隱藏保持良好的距離,不投入關係,離別來臨時就不會那麼痛了。

上述內在假設,對於一個具有童年拋棄經驗的女主角來說,根深蒂固。母親的離去不僅象徵家人的離開,更代表自我價值的崩壞,女主角無法知道為何母親拋下自己,幼小的她不懂得怪罪母親,只懂得質疑自己,認為自己不值得被母親關愛,不被需要,只是多餘的存在,所以才被留下。

因此,即使父親重組家庭後,女主角也無法對繼母開放內心,她不相信有人會真正地愛她,去擁抱那些連自己都討厭的情緒與負面自我。

即使父親或母親不斷向女主角釋出善意,但被拋棄的經驗太重太大了,壓得她喘不過氣,越被關注,自我懷疑的內在烙印就越是灼熱,不斷警告著自己與他人保持距離,藉此避免受傷來保護好自己。

於是,女主角運用笑容封閉起自己,總是掛著笑容,但也總是讓人感到距離。為了幫助自己維持生存,她內在發展出一種防衛機轉,告訴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

如前所述,女主角希望藉此說服自己,不用為了別人不要自己這件事感到傷心,自己可以過得很好,自己不需要靠近別人。這看似為一種想法上的轉變,但其實女主角還是深信著自己不值得被愛,不會有人好好地愛著自己;

只有自己能夠依靠,別人是不可以信任的,投入關係只會失望,保持良好的社交互動就好,不用去在乎跟在意別人,別人都只是沒有生命的稻草人,但女主角內在仍然渴望被愛,希望自己能夠找到歸屬。

上述的價值觀隨著故事進展而開始被撼動,一個是因為好友賴子,另一個則是因為男主角。

賴子,不僅從小跟女主角一起長大,也是女主角面臨到童年拋棄後,第一個告訴她「我需要妳」的人,此時此刻,本來冰冷的世界,被灌入一絲溫暖,女主角的視野進而開闊起來,男主角也才有機會進入她的視野。

現實令人痛苦,所以需要一點日出來喚醒自己

前段討論到女主角的內在發展歷程。但為何女主角注意到的是日之出賢人?

透過劇情我們可以發現,男主角充滿自主性,除了課業表現優秀之外,性格成熟穩重,相較同齡的幼稚,這正是女主角一直所想要成為的人。

女主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人,藉此照顧好自己,這些特質女主角沒有,男主角卻一應俱全,這個落差喚起女主角的注意力,而慢慢地,這個注意變成一種仰慕

最為關鍵不外乎是祭典時,男主角所述的「這世界充滿了我討厭跟不需要的事物,但如果我踏出這裡,什麼都沒有,我也不願意這樣」,

這聽起來無奈,卻又充滿著勇氣;即使生活飽滿著痛苦,但也蘊含著意義與目標,想要為此而努力並前進。這段話,成為女主角心中的太陽,點燃女主角想要改變的動力,想要不一樣,即使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想要幫助自己的心上人。

作為相對,男主角則是羨慕著女主角的開朗與直率,即使那是女主角用來保護自己的面具,那個面具卻也像是太陽,鼓勵著男主角追尋自己的內心,幫助他堅定態度去向母親表示繼承家業的決心。

這也是為什麼男主角總是認為女主角身上帶著太陽的味道,男主角同樣從女主角身上看到自己所缺乏的,也默默地推動著他向著女主角靠近。然而,男主角為何總是保持著堅強、獨立與穩重呢?

答案同樣在於男主角的家庭背景:父親的過早離世,爺爺的年邁,母親的過度期待,都導致男主角下意識地想要站到父親那個一家之主的位置上,這在心理學上叫做「親職化」,意指孩子成為父母的代理人,做著不符合自身年齡的事情。

整體而言,不管是男女主角,都有需要去面對的個人議題,這部電影或許也述說著:父母們的決定、期待為孩子所帶來的重大衝擊與影響

當然,父母並非完人,不可能無情無慾,想要拉攏或靠近孩子都是很自然的,但也需要學習理解孩子是一個人,不僅僅是一個物品,人的時間可以被切割,人的關係卻難以被均分或打散。

即使離婚或分居,接納孩子與另一半保持關係是非常重要的,對於父母來說,對方可能不是自己的老公或老婆,但還是孩子的爸爸或媽媽。

對孩子而言,雖然家已經不是原本的樣子,但家人都還在,牽繫家人的不只是爸爸媽媽的名份關係,只要保持關愛與聯絡,家人還是家人,家並沒有真的因此而完全破碎不成型,只是要以另外一種方式維繫下去。

我們都藏著也帶著面具

可以發現不管是男女主角,某種程度都戴著面具來生活。

男主角希望自己可以更坦率地表露自己,女主角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假笑,但又擔心自己不笑之後會讓人或讓自己受傷。雖然,人們對於面具都會有一種假想,認為面具不真誠且不好,但面具之所以存在都有它的功能,

對於男主角,穩重幫助他往父親的位置前進;對於女主角,笑容幫助自己維持關係卻又不用因此過度深入來保護自己。因此,這些面具看似不真誠,但它卻也是因為我們而存在。

假如有人叫你把那社會化的面具給撕下來去跟同事、老闆、父母或朋友相處,一定會充滿著不安與焦慮,而不會因為「更真實」而感到安全與自在。如同心理學家榮格所述:人格面具幫助我們適應社會。

所以,擁有面具並不是件壞事,雖然帶著許多無奈與不真誠,但它又很必要。面對自己的面具,或許我們可以思索,或許某些時候這個面具是可以拿下來的,可能是在家人、朋友或是戀人面前,就像劇中所述的,拿下面具之後,迎接我們的不會只有壞事,

即使拿下面具揭露出我們的醜惡,也有人會好好擁抱這樣的自己,如果我們無法嘗試這樣相信,即使周遭的人釋出再多的善意,我們也無法自在地脫下面具去透透氣。

或許,我們真正害怕的不是面具,而是無法拿下面具的自己,為此,我們可以學習理解自己的面具,接納它的必要性與功能,但也允許自己在某些比較安全的情境下去冒險脫下來,很多時候,當我們看見一個人展現出面具之外的人性,我們不會討厭對方,反而因此感到信任與靠近。

由此可知,我們需要面具來打好關係並保護自己,但我們也需要面具之下的自己來維繫關係並找到自己,不過,兩者可以並存。

結語

整體而言,可以發現男女主角屬於典型的性格互補,雖然老套,但還是動聽,比較可惜的是,男主角的故事描述比重較為單薄,大多還是聚焦在女主角上細部闡述,但這也是必要得做的取捨,否則故事再拉長難免令人失神,本質上這還是一部溫馨的日式小品電影。

電影的呈現手法,也沒有太多的熱血片段,更沒有像天氣之子那般浩大的場面,但以面具來轉換貓與人,無疑是一大亮點,也讓觀眾不僅在物理上因為貓的可愛被治癒,也更能夠從中投射或移情自己所在逃避的客體。

由此可知,以小品的角度來敘說,即使沒有大場面,仍然適合喜歡自我探索的族群來觀影,特別是擁有相關家庭議題的人們,又或者希望能了解相關主題的興趣者,不過孩童的話,就娛樂性來說還是稍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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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癮君子–movie addi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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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迷電影、哲學、社會人文與心理,結合自身社會工作與諮商心理研究所的專業受訓背景,抒填生活中的孔洞,又白目且厭世地為此扎上一根又一根自以為是的刺。 目前為社福機構中兒童親職領域專業助人工作者。 合作請洽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