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丘那棵樹下:《進擊巨人》完結小感

對我而言,《進擊的巨人》的核心主題不是奇幻架空、不是英勇戰鬥,而是「戰爭的真實本質」,是人類衝突歷史的輪迴,以及在這種殘酷輪迴中,身而為人的可能。

這部作品中能看到源自巨大創痛的仇恨,戰場上的各種崩潰與怯懦,許多熟悉面孔的瞬間殞落,以及面對慘重犧牲背後意義的質問——即便有時到死都沒有答案。

那些殞落的面容,有許多絕不是尋常龍套式的扁平人物,是閉上眼睛可以記得面容、聲音,有故事、有個性的立體存在。也因此看這部劇,會有類似戰場上真正見證摯友陣亡的不捨,即使是動畫形式表現。

往後退一步,則會看到「敵/我」界線持續的建構與顛覆,各方權力對歷史記憶的刪改,媒體與教育的一手遮天,特務組織的刑求逼供。 當然政治與戰略的路線分歧,不同軍種乃至軍民間的張力,也有著墨貫穿全片不斷出現的重要主題,

是各種「大義」名份下的各種「莫可奈何」——

包括欺騙、犧牲,友情的裂解,對無辜者的屠殺。每一次「無可奈何」,都逼著我去思考我能否接受?是否抗辯? 最驚人的是,《進巨》的每一季,都隨著某些新資訊的揭露,創造某些認知上的「典範轉移」,顛覆先前的理解框架與諸多判斷。

也因此,《進巨》是值得重看的作品,而第二次帶的後見之明來看,會對之前許多微小細節的表情、對白,有著截然不同的理解。這也是 Gestalt Psychology 一次完美的展現。

全劇下來,世界觀/ 歷史觀從簡單趨於複雜,是非倫理判斷也從鮮明轉向晦闇。劇情元素更從奇幻回到現實,更貼近我們熟悉的世界,有更鮮明的歷史映照。

這部作品,顛覆過去多數英雄動作動漫的潛規則。主要角色可能殞落,勇氣決心仍可能被碾壓,摯友可能走向對立,對錯不見得分明。但也正因為這些顛覆,這部看似奇想架空的作品,內核也遠比多數動漫貼近人類殘酷歷史的現實。

台灣是一個充滿衝突歷史的島嶼,過去有各種分類械鬥、族群衝突;此刻內有藍綠對立,外有兩岸矛盾,更身處在中美對峙的樞紐。正因如此,我希望能有更多朋友看過這部作品,並從中預習過,許多我們可能得面對的艱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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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lbert Tzeng(曾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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